陆闻恺戴上军帽, 去航空总部, 陆诏年独自待着,看不大进书了, 走出房间, 瞧见一个同学正在做野餐的便当。 大学生们大多不会下厨, 这位同学的好手艺在他们之间是出了名的。陆诏年原本只是过去看看,闲谈,灵光一现,想到为小哥哥做一份便当,便学着做了起来,最后分走同学半壶绿豆糖水。 陆诏年想给小哥哥一点惊喜,没有提前稍信。到翠湖附近的航空总部时,天已经暗了,她实际上有些忐忑,他会不会已经吃过食堂了,甚至和别人出去用餐?毕竟难得回城里一趟。 索陆诏年来到门口,守卫士兵直接通知了陆闻恺下来接她。 “你怎么来了?”陆闻恺带陆诏年上长官宿舍楼。 陆诏年提起用布包好的饭盒:“担心你们人多,我多做了些。” 陆闻恺想说他们约定了一会儿去酒馆,转念道:“怎么能便宜了那帮混小子。” “我第一做……你不怕难吃吗?”陆诏年藏不住笑。 “年年做的,那就是琼浆玉酿。” “你是说我是神仙?” “这是你自己说的。” “好哇!” 陆诏年追着陆闻恺进了宿舍房间,房间很小,只有一张弹簧,被子是铺开的。 “我打扰你休息了吗?” “当然没有。” 陆闻恺积极地打开饭盒,看到炒末与可口的干煸小菜,什么也没说,直接和着米饭舀了一勺吃。 “味道怎么样?”陆诏年眼眸亮晶晶。 “不错,”陆闻恺顿了顿,改口道,“很好。果然是年年的手艺。” 陆诏年笑得合不拢嘴:“我尝了的,不至于难吃而已。” “有自知之明,不错。” “什么?!”陆诏年转而瞪眼。 “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,就很好了。” 听陆闻恺这么说,陆诏年心下寂然。她的小哥哥吃了许多苦,可他不觉得,她便不能言说。 “你吃过了?”陆闻恺问。 “嗯,吃了饼。”陆诏年答。 陆闻恺长期待在部队里,吃饭很快。他吃完了便当,把绿豆糖水倒出来,和陆诏年一起喝。 “不然你再休息会儿吧?我先……”陆诏年收拾饭盒。 “没事,这里没人。”陆闻恺拉起她的手,将人轻轻拉到怀中。 陆诏年没坐稳,扑倒下去。 弹簧往下陷,他抬手环住她。 “小哥哥。”她想起来,可挣不了他怀抱。只好使坏,咬他耳朵,哪知他反而掐她的,挠。 陆诏年咯咯地笑,忽然觉到了他的反应。就在这瞬间,陆闻恺反转在上,封住陆诏年的声?音。 意情中,陆诏年的旗袍盘扣从侧边解开。他们紧贴着,摩挲着,令人想要更多的触碰。 陆诏年看着天花板的吊扇,想说她真是肮脏啊,堕落在求里的动物。 不知是否有心灵应,陆闻恺停下了,克制描摹出他脖颈和额角的青筋。 “小哥哥……”陆诏年慌张地拉住了陆闻恺的手臂。 “下次。”陆闻恺抚摸陆诏年的头发,可这不是他想要克制就成的。 弹簧吱嘎吱嘎作响。 陆诏年只得去抓铁阑干,指甲擦刮金属,浑然听不见那刺耳的声音。 房间里充斥着汗津津的气味,用开水擦洗过,陆诏年仍到忐忑。 陆闻恺穿戴齐整,除了衬衫领口那一点点口红渍,陆诏年只顾自己,忘了注意他。他们一起下楼,碰到从办公楼走出来的一群长官。 杜恒笑道:“光顾着看你二哥,忘了三哥了!” 陆诏年不自然地笑笑:“怎会。” “我们一会儿要去……”杜恒察觉到什么,怔了怔。 陆闻恺道:“天冷,她就不去了。” 在闸口挥别陆闻恺,陆诏年拦了辆人力车回住处。 * 几个男人来到酒馆,酒过三巡,杜恒与陆闻恺去方便。 “幺妹与你不是一房所出,情却这样深厚,真是难得。”杜恒穿上皮带。 “打小一起长大,任谁都亲。”陆闻恺道。 “那可未必,我与我家几位妹妹——”杜恒兀自笑了下,“你和你妹妹,不一样。” 陆闻恺也笑了下,“怎么?” “男人嘛,温香软玉在怀,什么苦也都不是苦了。今晚,”杜恒揽着陆闻恺肩膀往回走,“你跟我去昆明最好的堂子。” 陆闻恺呵笑:“喝多了?” “就逛一逛。” “我明早飞仰光。” “不碍事!你听我杜老三的,那些女人,可比妹妹实在——” 杜恒猛地被推开,踉跄几步,撞在了墙壁上。他顿了顿,笑着上前:“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 陆闻恺直直注视着杜恒:“你想说什么?” “你是不是对幺妹——” “你是不是打我妹妹的注意?” 杜恒敛了笑,冷声道:“老子挂心你,你跟我扯什么?” “我就问,你是不是早就对陆诏年有意思?” “是又如何?大丈夫,我敢做敢当。”杜恒扬下巴,“你呢,你敢么?” 陆闻恺攥紧拳头,不语。 “你他妈不正常,不正常,怎么会对家妹……”有灯光照过来,杜恒低声,“本来,我想等局势有所转变,再正式向你提这件事,既然你已经知道了,那我不妨敞开来说,这仗打完了,我就向陆家提亲。” 半晌,陆闻恺道:“你最好活着到那天。”即转身离去。 杜恒朗声道:“你别害了她!到时候,我们还请你来吃酒!” * 草长莺飞,光明媚。 新学期伊始,陆诏年就被英文系主任逮住了,她自持口语不错,时常翘掉英文课去听别的课。主任苦口婆心,教导她心急成不了事。 可陆诏年觉得,战火不等人,她要跑得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 陆诏年听过训,抱起书包,拔腿就跑。生怕主任后悔,再训上半个钟头。 回到花街南路的住所,陆诏年瞧见门口有一个包头巾与墨镜的女子,有点眼。 “陆诏年,找你的!”门边同那女子说话的同学招手道。 女子看了过来,陆诏年有些疑惑:“找我?” “是我呀!”女子摘下墨镜,出面容。她动地握住了陆诏年的手,“小姐,你不记得又绿了?” “怎么会!”陆诏年上下打量尹又绿,高兴地说,“你这打扮,只怕是在街上遇到,我真认不出来了。” 尹又绿不好意思地垂眸:“戴了副洋墨镜么……石森给买的。” “哦,你们……”陆诏年看见了她右手无名指上的素戒。 尹又绿道:“嗯,结婚了。” “进去说,进去说。” 陆诏年把尹又绿带到楼上房间,烧水煮茶。 看到陆诏年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忙前忙后,尹又绿眼睛有些润:“我自己来吧,小姐。” “那怎么好意思,你是客人!”等水烧开的时间里,陆诏年拿来珍藏的饼干请尹又绿吃。 尹又绿小心翼翼地拿了块曲奇:“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陆诏年笑:“你我什么时候客气过了?” “这半年多……”尹又绿言又止,对陆诏年挤了个笑。 “有什么难事?你尽管同我说,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,我一定帮!” “不是,小姐,我……”尹又绿道,“我只是慨,只是同你分开一会儿,却好像半辈子了。” “又绿,我想你。” “我也是。”尹又绿低头掩泪。 “你怎么上昆明来了,专程来看我吗?” “哦,石森原来不是写社会新闻么,他现在写战争报道了,为着云南和缅甸这些战况,报社调派他过来,我也就跟着过来。我过来么,两个人,总比一个人留在重庆好,昆明开销大,我也闲不住,想着之后找个活儿干。” “你要找什么活儿?” “我一个家佣,出去也只能做杂活儿,大少待我好,想继续雇我,可石森不同意……” “是了,你毕竟是记者先生的子,他也是顾虑你的名誉。” “我有什么名誉?”尹又绿笑着摇头,“我没什么文化,还好过去跟着小姐,识得那么几个字。” “我倒是想起来,联大宿舍和食堂在招工人,我先帮你问一问?”fENgYe-ZN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