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手怎么破了?”公西吾低声问了句。 易姜支吾一声没有回答,忽然觉手上一阵柔软,稍稍侧头,公西吾用帕子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。 大概是察觉到了异常,公西吾将她扳过来正对着自己。易姜不抬头,他便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,一看到她的脸他就愣了一下。 “你哭了?” 易姜讪笑着抹了一下眼睛:“没事,我是担心太后。” 公西吾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赵太后若是薨了,师妹就随我去齐国吧。” 易姜抬眼看他,有些意外他这提议,想了想道:“我答应过太后要永远效忠赵国。” “所以她才没你嫁给长安君是么?” “……是。” “你曾说过,为自保而立的誓言不能算数。” 易姜忽然想起那支短箭和那卷竹简,心里揪了一下,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 “也好,你考虑一下,我等你答复。” 聃亏引着马车过来,易姜告别他登车,车驶动时又转头朝他站的方向看了一眼,月如洗,他依然站在那里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如果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问就好了。易姜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尴尬。 已是半夜,回到府邸易姜却睡不着,回到书房,裴渊和少鸠都已离开,灯也灭了。 她点亮灯火,刚在案后坐下,忽又猛地坐起。 眼前的桌案上竟然空无一物,之前摆在这里的箭簇竟已不翼而飞。 “来人!” 东郭淮自门外匆匆走入,抱拳问:“主公有何吩咐?” “今有人闯入府中?” “没有。” 易姜脸铁青:“不可能没人闯入,我放在这里的东西不见了!” 东郭淮一怔:“这……真的没有人闯入啊主公。” 正说着话,一名侍从快步从门外走入:“亚卿,信陵君已经归国了。” 易姜皱眉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 “就在您入之时,他差人来报了。” “……” 魏无忌不会无缘无故地归国,除非有人要他回去。而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,除了……除了那天来了她这里一趟,说了一些特别的话。 不管是魏无忌来这里的事还是箭簇的事,必然都是因为被人掌握了一举一动。除了公西吾她想不出别人,大概就在他在门口等候着她的时候,这些事情都已经做完了。 她咬了咬牙,冷冷地看着东郭淮:“我说过要严密防范,为何府上的消息还是走漏了!” 东郭淮单膝跪地:“主公息怒,属下的确严密防范了,这一整天确实没有外人进过府中。” “那为什么会这样?” 东郭淮缓缓抬头,言又止。 “有话就说!” “主公有没有想过……查一查您身边的人。” 易姜一愣。 东郭淮这话说得极有分寸,主动提出要她查身边的人,就把自己排除在嫌疑之外了。他大概是知道易姜对他不够放心,毕竟不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,而是太后送来的人。 “我有数了。”易姜叫他起身,在案后坐下,沉默不语。 东郭淮一时摸不透她在想什么,只能站在一旁等候吩咐。 过了片刻,易姜突然提笔书写起来,一连写了三封信,分别封好,拿了其中一封给他:“你骑快马去追信陵君,替我去把这封信送给他。” 东郭淮绷着的弦松了一下,赶紧领命,将信揣在怀里出了门。 易姜又叫下人将少鸠和裴渊分别叫来,让他们也去送信,信里的内容都一样,也都是给魏无忌的。 裴渊最积极,虽然是从上被拉起来的,还是立即就出门去了。 少鸠就不太乐意了,临走还对易姜抱怨:“我墨家弟子居然被用来跑腿送信?亏你想的出来!” 可惜易姜此刻心情不佳,她讨了个没趣,不甘不愿地走了。 三个人不同时间出的门,按照计划,信会分不同时间送到魏无忌手上。 魏无忌果然还没走远,东郭淮最先回来,禀报说信已送到了,还带回来魏无忌的一封回信。 易姜展开看了看,里面写着信已收到,的确是东郭淮本人所送。她点点头,继续等,接下来应该是裴渊才对。 出乎意料,回来的人竟然是少鸠,依旧带着魏无忌的回信,证明送信的也是她本人。她气还没消,将回信丢给她就大步回房继续睡觉去了。 裴渊迟迟没有回来,一直到天快亮也没有回来。 易姜心情复杂,裴渊一直将公西吾视为偶像,如果暗中跟随了他…… 但她无法置信,裴渊并不像那样的人,如果要盯着她也不该被少鸠掳走那么久都不回来。只是一想到他被掳走的那段时间只有公西吾知道他的下落,那点怀疑又冒了出来。 正是黑暗最浓的时候,屋门忽然被撞开,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,发丝凌。易姜抬头看去,正是裴渊。 她站起身来:“你怎么了?” “先生,有人劫了我的信!” “……什么时候的事?” “我出门不久就被盯上了,一直想甩开他未能成功,后来……”他拍了拍口,缓了口气,接着往下说:“后来我的信就被劫了,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。” 易姜脸微沉:“看到那个劫你信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?” 裴渊摇头:“没有,他一身黑衣,蒙着脸,武艺很高。” 易姜冷冷地笑了一声:“编的不错。” 裴渊一呆:“啊?” 她猛地砸了茶盏:“来人,把他拿下!” 侍从们冲了进来,裴渊目瞪口呆,被左右架着拖下去时还没反应过来。 天刚蒙蒙亮,空气还带着很重的气。公西吾立在廊下,昨入所穿的朝服还未换下。 一道身影缓缓接近,在他身边跪下:“公子。” “我说过很多遍了,不要叫我公子。” “是……”他双手奉上一封书信。 公西吾接过来阅览,这封信是写给魏无忌的,桓泽发现了他院中有秦人,案上有秦简,第一时间居然通知的是魏无忌,看来二人比他想象的亲密,把他回魏国果然没错。 她真是越来越机了。 公西吾微微笑了笑,视线忽然扫到最后一句,请魏无忌一定要回信证明已经收到信,不蹙了蹙眉。 “你赶紧回去吧,往后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再来,我怀疑桓泽已经起了疑心了。” “不会的,她已经将裴渊抓起来了。” “哦?那个儒生?” “是。” “那看来她还有待磨练。”公西吾似有些遗憾,竟叹了口气,将信收好还给他,“带回去,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那个儒生身边,免得被发现。” “是。” ☆、第38章 修养三七 裴渊的心都要碎了,半夜起来连眼睛都睁不开就跑去送信,结果却被当做了细。 少鸠早上睡醒了才知道这事,跑到他房外,结果侍从说亚卿下了命令,任何人都不得与之接触。她在屋外转了几圈,耳中听到的全是裴渊的叹气声,火气腾地窜了上来,将他骂得狗血淋头。 “你没长嘴巴吗?不知道跟她说道理?她说你是细你就是啊!” 裴渊都快哭了:“我都惊住了,哪里想得到辩白,想必桓泽先生也是误会了……” “呆子!”少鸠狠狠打断他,大步星地跑去找易姜理论。 易姜一夜未眠,脸也不好看,正在吃早饭。少鸠冲进来对她噼里啪啦,倒豆子一样数落了一通,她心头也有了火气,将赵太后特赐的致陶碗摔在地上,砸的粉碎。 “你记着自己的身份,我养着你是让你做门客的,不是让你来对我大呼小叫的。” 少鸠吃惊地看着她,印象里从未见过她发火,尤其是在自己面前,竟被她这气势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,最后咬了咬道:“行,你等着,我一定证明裴渊是被冤枉的!” “如何证明?”下人忙着收拾地上的碎碗,易姜随手拿了案上的东西丢在她脚边。 少鸠低头一看,那是一封信。 “这是侍从刚刚从他房中发现的,裴渊的信本未送出去,却骗我说被劫了,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?” 少鸠张口结舌。 易姜起身,叫来息嫦,“给我更衣,我要出门。” 天气不怎么好,闷热的很,头时隐时现。易姜换好衣裳自房中出来,踏上回廊,看见聃亏正在牵着那只肥鹰散步,都这时候了,亏他有这闲情逸致。 看到她,聃亏上前问了句:“姑娘这是准备出门?” “嗯,我要去见魏无忌。” “信陵君不是归国了吗?” “他与我约好了,在城外十里亭等我,我与他有重要的事还没说,他不会急着回去的。” 聃亏随手将肥鹰拴在柱子上,要回屋去取剑:“我护送姑娘去吧。” 易姜摇头:“不用了,让东郭淮随我去即可。裴渊的事还没结束,万一有同伙来救他就糟了,你看好他。”FeNGyE-Zn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