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任何证据地怀疑人,会影响他的判断,这个病,他防得很牢。 对话就此无疾而终,郭耀实在闲不住,又回了警局去翻案子。 珈以今天下班早,回来一推门,看见坐在客厅里喝茶的人,眉头一皱,转身去换了家居服,看了眼时间,进了厨房准备晚饭。 成铎跟在她身后看她淘米,突然来了一句,“我要吃鱼。” 珈以气他不请自来,语气冷硬,“没买。” “买了,”成铎的话就跟着她的脚步,正巧珈以也看见了,“在你的池子里。” 一尾肥硕的鲤鱼被困在有些小的洗碗池里,尾巴都伸不直,委屈哒哒地划动着鱼鳍,在水里静止着。 珈以盯着它看,鱼好像也有觉,尾巴一甩,给她涂了一脸水。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。 珈以忽然就被他这一笑笑出了火气,手里盛着米的锅往料理台上一放,转过头去盯着成铎,双手环,“你又和人说,我和你是未婚夫了?” 成铎今年已经三十四了,这个年纪的男人,事业有成,身边又没个红颜知己的,身边前仆后继或者想要牵些关系的人从来不少,他五年前就拿珈以当过幌子,那次把珈以气得不轻,硬是两个星期没和他说话。 主要是,成铎这关系一说出去,她总要当几次大猩猩。 她这火气一出,成铎就知道一定又有人去医院给她麻烦了。 医生在门诊,一天要看上百个病人,除掉吃饭的时间,恨不得七八分钟搞定一个,实在是没时间搭理那些目的不纯的人。 往常她这么一闹,成铎该服软还是会服软的。 但这时,也不知道是那弦的信念一动,成铎张口突然说了句,“我们订婚。” 珈以瞪大了眼睛。 她这幅不可置信的模样,戳得成铎心下一,伸手过去,一手揽住她细细的,一手轻轻地将她头上的碎发剥开,低下头轻轻在额上一吻,“这么些年,我想你可足够看清楚了,我们两个,才是最合适的。” 像眼下这个拥抱的动作,他本不能接受,怀里的人是别人。 珈以没抗拒。 她是动都没动。 因为面对成铎,任何抗拒都是徒劳,越是抗拒,反而越能引起他的掌控,不如顺着他的意思,按他的思路,去反驳他的行为。 “你能负担一个家吗?” 珈以问得很轻,“以后我们有孩子了,你能当好爸爸吗?” 成铎是绝对不可能的。 他幼年走失,被成山两口子收养,小时候看到的都是各种被拐卖被抛弃的孩子,看见的都是各个破碎扭曲的家庭,他被当成工具,他从未当过孩子。 而成铎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求尽善尽美,他不会在毫无准备时当爸爸。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,他把珈以松开了。 “逗你的,”他伸手在珈以头上了一下,推开两步,和她笑得意融融,“好了,快点处理鱼吧,我饿了,今天我可是寿星。” 他转身往沙发而去,从脚步上看,都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好。 “哥,”珈以突然喊住他,“你准备什么时候停手?” 成铎脸上的笑分文不动,“你说什么呢?” 他又朝珈以走过来,“别胡思想,我只要看着你高高兴兴地过子就行了。” “珈珈,”他又伸手拉住了珈以的手,将她的五指握牢,“你是我最宝贵的存在,你记住,帮我守好它,别让我难过,也别让我不开心,恩?” 珈以松了手,转了身去抓鱼,一刀背把鱼拍晕了,沉默不语。 身后的气势越来越沉重且黏稠。 鱼不再动弹,珈以拿着刀开膛破肚,手法练,但刀上不可避免地沾了血。 成铎站在身后,安静地盯着她,目光落在她身上,又落在那把沾了血迹的刀上,忽地,他抬起手,解开袖子上的纽扣,将衬衫挽了上去。 手从珈以的间伸过去,按住了那条鱼。 “怎么了,珈珈?” 他的声音里都还带着笑意,后背宽阔而温暖,将珈以整个人包裹住,好似能给她无尽的温暖,“你这是想和我为敌吗?” 温热的呼靠上来,他的鼻尖在珈以的侧脸上轻轻磨蹭。 已经是太过亲密的距离。 但这样的距离,这样的掌控,才能让他浑身已经沸腾的热血冷静下来。 “但是你没证据的,珈珈。” “成铎,”珈以叫了他的名字,“你已经错了,不要……” 话没有说完,珈以就看见那双洁白修长,没有半个茧子的手忽然拿起放在一边的刀,手起刀落,那条被剖了肚子又刮了鱼鳞的鱼就这么成了断头鱼。 “先错的是他们。” 成铎伸手,用手指轻巧地摸去了刀刃上沾着的鱼血,又递到水下冲干净,挥掉了手上的水珠,才用干净的手轻拍了下珈以的肩。 “好了,珈珈,我饿了,不要说这些了,快点吃饭。” 明明这已经算一场争执,但成铎说完这句话,便像是将事情翻篇了,在饭桌上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,还出言夸了两句无头鱼。 吃罢晚饭也不过八点,他起身要走,站在玄关换鞋,珈以站在一边看着,在他伸手去开门时,突然来了一句,“下楼小心些,外面冷,就别出去晃了。” 成铎抬头,那双幽紫的眸子盯住了珈以。 不论何时何地,他的目光,便是再有侵略,也不像是暗仄的蛇,而纯粹的,就像是人。 一个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,并清醒地在做的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更新啦~~~ 成铎是真的有点令人骨悚然的说……太没有侵略了,反而更加可怕…… 第130章 谁才是那凶手(5) 珈以没想到,她和成铎半摊牌之后,最先找上门来的,是郭耀。 只不过这个找上门的方式,让她极其不喜。 郭耀在她的门诊挂了个号,挑的还是她最忙的周末。 坐下来也不直接切入主题,叽叽歪歪地说了一大通,又是这个职业病又是那个暗伤的,要不是珈以还有几分理智,真像给他开个全身体检的一条龙长队。 “郭队,浪费公职人员为人民服务的时间,这事儿怎么算?” 郭耀滔滔不绝的话就这么卡了一卡。 他把腿放下来,认真瞧了珈以许久,忽就笑了一声,“成医生,说真的,盯着扰治安的罪名,我也不得不说一句,我真觉得和你在哪里见过。” 想了想,他还真想出合适的比喻来,“就像是前世你得死心塌地,最后却没有求个圆,只等今生再续前缘的那种见过。” 珈以正在写以克制烦躁的笔忽就一顿。 既然一边摊了牌,不如赶个热闹,大家区分得清楚些。 “郭队还记得,你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的事吗?”珈以一开口,也不管郭耀在听见这句话后骤然惊住的神,接着往往下扒,“我倒是觉着,郭队看我觉得眼,是因为,当年是我把你从人贩子手中放出来的。” 郭耀一嘴的话都堵住了,看着珈以,完全没了反应。 他被拐那年八岁,那时正巧他爸出轨给他生了个弟弟,他妈妈一家上门闹得不可开,他在家里呆烦了,也出于想要让爸妈紧张的心态,就闹了离家出走。 谁料这一走,把自己送到了人贩子手上。 被拐那半个多月,在未来好几年里,都是他午夜惊醒的噩梦,也成了他上大学读警校,学刑侦的巨大动力,可就是这么弯弯绕绕,可能是出于内心自我保护机制的作用,在多次心理辅导之后,他已经将那半个月的记忆忘得差不多了。 但忘得再多,隐约也还记得,当年是有人帮过自己的。 不然按他八岁时被爸妈舅姥宠出来的,那种遇事只会撒泼打滚哭闹的子,就是有九条命,也要折在人贩子窝里。 “我还记得,当年送你走,你哭得那一脸鼻涕的模样,倒像是我要把你再卖掉似的,走时候一步三回头,半点没你离家出走时的底气。” 珈以说着,显然是那幅画面在面前重现了,笑里都带了几分。 “咳。”郭耀万万没想到曾经的糗样被人记得那么牢,他张嘴想呵斥,一想眼前这个八成还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,那气势就无论如何都摆不出来,而无赖地反驳……他郭队长的颜面是不要了吗? 他正犹豫呢,珈以将他的医保卡出来往前一送,朝外面喊,“下一个。” 郭耀就这么糊糊地被扔了出去。 他在门外空等了大半个上午,出去吃了个午饭回来,隔着门看见诊室里面的珈以趴在桌上小憩,忽然就笑了起来。 原来还真的有那种觉得有缘,结果真是曾经见过的事。 那这救命之恩,说要以身相许,应该也很合情合理吧? 郭队长正考虑这古早思想在现代社会的可实现呢,忽然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,他拿起来看一眼,接通就听见对面惊慌的声音,“郭队,城南又出事了。” 又出事,就是说,又死人了。 郭耀离得远,过去时正赶上鉴证科的人在把地上的尸体给抬起来——这边在抬身子,那边在捡脑袋,还有运回入殓室去先合。 地上溅了一大滩血,都快把身的血都给耗光了。 郭耀看了眼那切口和血迹,心里大体有了个数——凶器锋利且薄,凶手干脆利落,应该有过相关经验,或者杀过大量动物,或者对人体结构很是了解。 他忍着没说,在屋子里绕着走了一圈,突然就停在了那大片血迹旁边。 蹲下身去,拿巾把血迹给了大半,就看见了底下画着的几个文字,他拿出手里搜索了下,“forseti”,是北欧神话里一个□□字,代表真理与正义。 从警快八年了,说实话,郭耀见过的这些自诩公正的犯罪不少。 而且往往这类犯罪,作案者智商都很高,整个作案手法在脑海中经过多次的模拟演练,不在现场留丝毫证据,且心里没有任何愧疚,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之中,他们才是这世间真理的代表,他们不过是在匡扶正义。 每次遇见这样的罪犯,郭耀心里的脏话就能飚出上百句。 和三观不合的人讲道理,无异于是对牛弹琴。 这种以一己之力,蛮横且自以为是的对抗,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。 但问题就是,这只螳螂,往往都很擅长藏匿。fENgYE-zn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