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豪华套间里,麻将桌旁围坐着四个人,两男两女。两名女人长相差不多,都打扮入时,风姿娇,说话也是软言细语的,明显区别就是一个披肩直发,一个烫着波浪卷。两个男人一胖一瘦,较瘦男人戴着一副眼镜,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的。 卷发女人在眼镜男人手臂上拍了一下:“孔局,今天这么硬,是拜哪路神仙了?” 胖男人“哈哈”一笑,接过了话头:“小玉,孔局自己就是财神爷,还用拜别的神仙吗?我看你不是在说他手气硬,而是在暗示他那方面厉害吧?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?要不我们回避一下,你俩先……啊,哈哈……” 卷发女人嫣然一笑:“朱老板,那事得讲究情调,哪能扳倒就上呢?那不是和四条腿的没区别了吗?” “小玉,你这嘴可是越来越厉害,骂人都不带脏字了。”胖男人说着,看了看瘦男人,然后又说,“不过你也不能总是着孔局,你看孔局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,以后也得悠着点儿。” “你们……”瘦男子刚说了两个字,手机响了,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,按下了接听键:“说吧……是吗?脸都绿了?……好,干的好,我知道了。”说完,挂掉了电话。 卷发女人把头靠到瘦男人身上,脸在对方胳膊上轻轻蹭着,声音嗲嗲的:“孔局,什么事呀?看把你高兴的,脸上都乐开花了。” “好事,大好事,送走了一个大瘟神呀。”瘦男人大声说着,然后把麻将牌一推,“不玩了,喝酒去。” …… “现代”车已经绕城区主要街道转了两圈,楚天齐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。 “主任,只能是下午去找县长,请县长出面了,时间不等人啊。”郝玉芳脸焦虑之。 楚天齐摇摇头:“不,找孔嵘。” “可我们找不着呀,刚才不是已经转了好多街道,都没看到孔嵘的人影吗?”郝玉芳提出了质疑。 “那也得先找孔嵘,实在不行再找县领导。”楚天齐面凝重的说,“在郑县长、许县长亲自过问和支持下,钱是按需足额批了,现在需要的就是财政局拨款。所以只要找到孔嵘,他一签字,这手续就算走完了,钱就可以到帐。这是其一。 其二,既使找到县领导的话,也必须有孔嵘签字这一环节,因此找到孔嵘是最捷径的办法。其三,县领导都把钱批了,如果拨款的事还需要再找他们,就显得我们太不中用,也显得我这个主任太无能了。” 郝玉芳点点头,又摇摇头:“理是这么个理,可是上哪找他呢?看不见人影,手机也打不通。再说了,即使找到他,他也未必会签这个字呀。” “只要找到他,我就有办法让他签字。只是如何找到他,确实是一个难题,实在不行的话,找到他另一个手机号码也可以。”说到这里,楚天齐乐了,“想找他手机号码不难。” 郝玉芳又提出了疑问:“主任,假设找到了他,他也签了字,可万一他的签字不管用呢?你看,这不是白纸黑字签着他的名,照样不管用吗?”说着,从包中拿出批条递到了楚天齐面前。 “他的签字还是管用的,只不过他要提前对别人说不管用,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”说到这里,楚天齐停了下来,盯着面前这张纸看了一会儿,忽然问道,“这张纸一直是你拿着吗?” “是呀,从你一给我,我就在包里放着的。”郝玉芳疑惑的收回这张纸,看了起来,“怎么啦?” 楚天齐一笑:“你看看最下边那行。” “最下边……二月二十……八,啊?怎么变成二十八了,不是二十六吗?”郝玉芳紧紧攥着这张纸,眼中似乎要出火来,忽然她大叫,“对了,那个股长说要留复印件,黄美丽主动在旁边给复印的。一定是她搞的鬼,我找她去。呜呜……”郝玉芳哭了起来。 “找她?恐怕她正等着你去,正准备了一堆话要待你呢。”楚天齐阻止道,“行了,别哭了,哭有什么用?” “呜呜……我太没用了……我……”郝玉芳哭声越来越大,最后干脆趴在那里,大哭不止。 楚天齐冲着厉剑一使眼:“回单位。” 厉剑轻轻调转车头,向开发区驶去。 在车辆的晃动中,郝玉芳也不再趴在那里,但还在哭泣着,只不过哭声却越来越小了。 …… 下午两点多。 豪华套间里,两男两女互相架着,又坐到麻将桌旁,垒起了“长城”。 胖男人舌头很大:“孔……局,真是海……量,我老朱自……愧不如。我比你喝的……少,但是看……什么却都……都模糊。” 直发女人“咯咯”一笑:“朱老板,你当然看什么都模糊了,以前当天蓬元帅的时候,不是也经常这样吗?” “是……吗?那不是……看见嫦娥了吗?嫦娥在哪,在哪?我……可得好好看看。是你……吗?”胖男人说着,已经把手放到女人脖项处,向下摸去。 “老氓。”直发女人媚眼如丝,用手握着胖男人的手,但并没有推开,而只是“咯咯”的笑着。 看到眼前情形,卷发女人也轻轻向瘦男人靠去。 眼前女人,脸红扑扑的,口吐着酒香,不停抛着媚眼。瘦男人受着胳膊上传来的绵*软觉,不一阵心猿意马,低头向女人脸上靠去。 忽然,瘦男人直起了身子,把女人推到了一边,向旁边沙发走去。因为他听到外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,似乎声音还很悉。 瘦男人刚刚坐下,屋门被推开了,四个人出现在门口。 当先是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孩子,男孩子怯懦的说道:“先生,他们硬要闯过来,我实在拦不住。” 瘦男人挥了挥手:“没你事了,他们是我的老人,你去吧。” 服务生说了一声“好的”,快步走开了。 余下三人,两男一女,正是楚天齐、厉剑、郝玉芳。 楚天齐径直走进屋子,对着瘦男人道:“孔局,你潇洒呀。” “怎么,正常应酬也归你管?你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。”瘦男人说道。瘦男人正是县财政局局长孔嵘。 “这我管不着,我找你只是办事而已。”说着,楚天齐把一张纸递了过去,“孔局,你昨天是做过保证的,可你的批条怎么不管用?今天财政局并没有给我们拨款。” “不管用?不可能呀,在财政局我吐个唾沫都是钉,更别说签字了。”孔嵘接过纸张,看了看,意味深长的说,“楚主任,上面写的子还没到呢。” 楚天齐一阵冷笑:“孔局,没到?你比我明白吧?你在耍我。” “耍你?耍你怎么啦?老子就是要耍你。”孔嵘“哈哈”大笑着,猛的站了起来。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放厥词 孔嵘虽然比楚天齐矮了一些,但站在那里双手叉,昂首,倒很有一些气势。 此时,那一男两女也站了过来。尤其那个胖男人还嘴酒气嚷嚷着:“怎……么,想和孔局……叫板?那要先看看我老……朱答不答应。” 看到此种情形,厉剑和郝玉芳当仁不让,也站到了楚天齐身后。 楚天齐回头看到厉剑和郝玉芳,笑了笑:“放心,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?”说着,挥了挥手。 厉剑和郝玉芳明白楚天齐的意思,向后退了两步。 胖男人用手点指着楚天齐:“小子,你也不打听……打听孔局长是谁,想……想……” 对于胖男人的挑衅,楚天齐冷眼旁观,心道:现在老子一心为了催要补偿款,同时也要注意影响,否则你敢这样手指着我?早打的你地找牙了。 “老朱,退后,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手。”孔嵘喝止道,“去把门关了,否则吵吵闹闹影响不好。” 那个胖男人果然乖乖退到后面,坐到椅子上。两个女人一同关上了屋门。 楚天齐也不愿的尽人皆知,关上屋门也正合心意。 看着孔嵘张狂的架势,楚天齐微微一笑:“孔局,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这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 孔嵘也一笑:“哪样做?我做什么了?” 楚天齐朗声道:“你先是故意丢县长签批件,扣下补偿款,拖延时。此事败后,又指示手下人私自修改你手写批条期,把今拨款改成三月一。你出尔反尔,究竟是为什么?” “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”孔嵘不屑的把手中纸张甩到地上,否定了对方的说话,而后又言之凿凿的说,“财政局是正规政府职能部门,所有事情都是按程办理,谁也不能特殊。政府给开发区这笔拨款,签批期是二月二十六号,按照正常到帐期应该是五之内,也就是三月二号之前,是不可能第二就拨付的。退一万步讲,即使看领导面子答复的话,顶多也就是提前一两天而已。何来今到帐之说?不知你这所谓的批条从何而来?又是何人伪造?我可以随时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。” “呵呵,堂堂财政局局长,竟然颠倒黑白,玩起了倒打一耙。佩服,佩服。”楚天齐连说了两个“佩服”,赞叹对方脸皮之厚,然后又说,“从这两天的情形来看,恐怕你在写批条的时候已经安上了矢口否认之心。所以,你把落款期故意写成阿拉伯数字,然后安排手下人采取欺骗的方式,对批条期进行修改。真是秒招啊!我真替所有纳税人、替政府担心,财政局那么多数据都是用阿位伯数字记录的,你要是随时加减一、两个零的话,那财政的钱就不知要失多少了。” “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?这奇怪的想法都是从哪来的?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,血口人。”孔方继续否认着,然后话题一转,“我还有应酬,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,请回吧。你放心,我不会因为你刚才的挑衅而延缓放款的,在五之内,也就是三月二下班前,一定会把这笔款拨到开发区帐上的。”说着,他厌烦的挥了挥手,就像轰苍蝇一样。 没想到,一个三十来岁的人,竟然把脸皮修炼到如此之厚,竟然深谙厚黑之学。楚天齐伸手捡起地上的纸张,笑着说:“孔局长,你就不怕我拿这个批条去告你吗?” “告我?告什么?去哪告”孔嵘不屑的说,“告我没有答应你的无理要求?” 楚天齐现在真有点理解那句话了,“人嘴两张皮,咋说咋有理”。红口白牙说过的话,白纸黑字写下的条,竟然说否认就否认、说推翻就推翻,像这样的人管理财政真有些可怕。 楚天齐又拿出那份县长签批件的复印件,说道:“你明知道这笔钱必须在二月底之前付给被征户,明知道县长在签批件上特意注明“两内拨付”。但你却以堂而皇之的理由,却以各种卑劣的手段予以否认,甚至颠倒黑白、倒打一耙,难道我就不能向政府反映吗?难道我就不能让政府主持公道吗?难道……” 孔嵘暴的打断了对方:“不愧当过老师,竟然用上排比句,竟然给我上课了。哦,怪不得你这么猖狂呢,我明白了,你是郑义平的人呀。但我要告诉你,谁也不能代替正常程序,谁也不能凌驾于程序之上,县长也不行。你别拿郑义平吓唬我,他也是一个头、两条胳膊、两条腿、两个蛋,也没比别人多一块。你不说他我还不生气,一说他我倒想起来了。 要不是有他和赵中直给你撑,你哪能混到今天的位置,你哪至于这么狂妄,这么目中无人?我早听说了,在这几年中,你仗着他们的纵容,把县里干部欺负个遍,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。你之所以能这么无法无天,追溯源的话,他郑义平就是你最大的帮凶,就是罪魁祸首。” 孔嵘刚才这句话,让楚天齐不一惊,回头去看,郝玉芳甚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。 “说的好……”胖男人忽然来了一嗓子。 此时孔嵘也已经是面通红,看起来像是酒劲上头的样子。他冲着胖男人笑了笑,又转向楚天齐说道:“虽然我刚到玉赤县财政局时间不长,但是你的恶名我却是早有耳闻。刚一上班,你就挤兑你的上司——常务副乡长温斌,你……” 孔嵘就像是在开批判会一样,把楚天齐与同仁相处的种种“恶行”一一历数,期间也夹杂着孔嵘对一些县领导的指责。 听着孔嵘对主任的指责,郝玉芳愤怒不已,便偷眼去看主任。而做为当事人的楚天齐,却像没事人一样,干脆坐到沙发上,饶有兴致的听了起来。 …… 就在楚天齐接受“批斗”的时候,有一个人却为找不到他而大伤脑筋。但他的手机却打不通,给单位打电话,接听者又说他出去了。这个人看了看时间,已经三*点多,便翻出电话本,给楚天齐可能去找的人,或是认识的人打电话。领导正急着见楚天齐呢,必须要尽快找到他才行。 …… 历数了楚天齐十多分钟的“罪行”,孔嵘舌头发硬的说:“我说的不错吧,玉赤官场这么多人都被你欺负了,但好多人只得逆来顺受、忍气声。你今天又欺负到了我头上,我却不吃你这一套。” “说完了吗?看来你对我还没少下功夫。你说的这些我不做解释,也向你解释不着,我就知道‘是非曲直自有公论’这句话。”楚天齐站起身来,慢慢的踱着步,“你看似说的大义凛然、公正无私,其实我完全知道你的心思。你还说什么替大多数人讨公道,其实不过是替你的哥哥和堂哥出气吧。” 孔嵘先是一楞,继而“哈哈”大笑,醉眼离的说:“你要这么说也可以。不错,孔臻是我亲哥,孔方是我堂哥。我哥以前名字中是那个‘峥嵘’的‘峥’,后来因为高三补习,才改成了现在这个‘臻’字。”说到这里,他猛的摇了摇头,“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。我就知道你以前仗着赵中直、郑义平撑,没少欺负他们,我就是要给你们出这口气。” “那你是承认故意卡开发区的钱了?”楚天齐笑着问道。 孔嵘不屑道:“是又怎样?你不就是仗着有郑义平撑,才虎假虎威吗?我不怕,我又没有违反拨款时限,到哪我都不怕。郑义平手再大,还能在玉赤县一手遮天不成?再说了,你有一告我还有一诉,反正都是空口白牙,又没有什么证据,谁赢还不一定呢。” “哦,那我要是拿出证据,又如何呢?”说着,楚天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,在孔嵘面前晃了晃。 孔嵘睁着离的双眼,极力看了看,一笑:“什么破玩意,不就是一个录音机吗?啊,你给我录音了?” 楚天齐没有说话,而是按了一下返回键,接着又按了播放键,录音机里马上发出了声音“是又怎样?你不就是仗着有郑义平在虎假虎威吗?我”。刚播到这里,楚天齐“啪”的一声按下了停止键。 孔嵘伸手向前一划拉,楚天齐哪荣他抢到,向旁边一侧身,躲开了。 “你要干什么?”孔嵘用手在脸上抹拉了两下,急吼吼的问道。 “干什么?如果要是郑县长听到你说的这些,会做何想?一个因私怨而故意刁难同僚,一个随时都会修改数字的财政局长合格吗?一个对县领导大放厥词、肆意污蔑的公务人员合格吗?”楚天齐连着抛出了好几个问题。 “你……卑鄙。”孔嵘说着,再次挥手去抢楚天齐手中录音机。 楚天齐一躲:“都是被的,是和你学的。你就不要想着破坏证据了,还是想想如何面对县长的怒火吧。” “你……你敢。”孔嵘面狰狞之。 楚天齐鼻子哼道:“有什么不敢?我现在就去。”说着,向外走去。 忽然,孔嵘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……老子不怕,想告就告。” 本已走到门口,却听到孔嵘说出“不怕”字眼,楚天齐不停下脚步,扭回头看着这个狂妄的财政局长。同时心中担忧起来:他连这都不怕,我又该如何呢?fengye-Zn.coM |